父親節剛過,原來父親節就不是個什麼轟轟烈烈的節日,不像母親節那麼的萬眾矚目受到歌頌,不知道從何時起生意人也打起父親節的主意?螢幕強烈放送著父親節打折的商品,反正只要大聲嚷嚷多少總有些商機。


 


父親這個角色與我的關聯性是: 我的基因來源、性格、價值觀、生活習慣、教養?對這位曾經是親人的老人在我面前卻是那麼熟識而疏離。86歲高齡的父親已逐漸失智,自從5年前母親過逝後父親更加速老化,衰竭的是腦力更勝於體力,我想他是努力想忘記一些不願意再保留的記憶。


 


兄長家出門後找不到回家的路,漸漸到半夜三更醒來當是天亮就要出門,搭乘計程車出門卻不曉得回家,幾次驚嚇後哥哥的血壓飆高不得不面對的確自己難以照顧,遂以安全為由選了一家環境良好的安養院送他入住。


 


        和妹妹第一次去看他時,我難過的淚流不止無法與他交談,只能一味在旁啜泣。服務於公家社服機構十多年的妹妹非常坦然以對,她見多了,安慰我說:如果不送到這託付給專業照顧,爸如果走失變成遊民豈不是更可憐、更不堪?


       每週定期探望已經成為我和妹的固定行程,進入安養院總是先搜尋他的背影,因為進門的對面牆就是電視機的位置,他只是兩眼無神瞪著電視。


 


       意識清楚時他雖叫不出我們的名字卻也能正常的聊聊天,他時好時壞的記憶讓我心情時常跟著起伏…….


如果他問:妳媽在家做什麼?改天帶她來吧!相信她會想來。


通常無措的我會把眼神丟給妹妹,她總能說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一問:妳大姐都在忙什麼?好久沒跟她一起吃飯。


妹妹說:忙著開畫展的事啊!


「對喔!她愛畫畫。」老人家喃喃自語大姐罹患直腸癌2年前已經往生…….


 


      失智的父親是安養院楷模,他彬彬有禮的態度、經常大方分享我們帶去的食物,不僅讓裏面服務人員'護理人員津津樂道,也樂於跟我們轉述他生活中的趣事。


 


     父母親極為恩愛,街坊人人稱道,這得歸功於父親的好修養,母親容貌姣好又善於廚藝,他總是讓著母親,也經常讚美母親,對兒女從不疾言厲色,兒女犯錯也只是跟我們講道理,在我們家只有慈父嚴母,或許是父親常年在外母親不得不同時肩負起嚴父的角色。


 


父親日治時期畢業於無線電報學校,光復後專業人才需求孔急,因此也被適才適所安置擔任漁業電台台長職務,然而以當時物價其薪資並不足以養活一家老小;祖母常年患有高血壓,一年總有個三五次見三輪車搭載著醫生到家裏看診,因為祖母纏足難以遠行,在那個物資環境不是很豐沛的時代,已然進步到「到府服務、視病如親」了,當然背後也要付出昂貴醫藥費的代價。


 


在兒女又陸續出生先後就學之際,肩負家計重擔的父親為求高薪紓困,毅然決定辭去臺長職務,轉任民間漁船公司服務,從此台、日之間往來,家庭經濟明顯改善,那段日子我們也經常擁有其他小朋友沒有的玩具或當時較罕見的腳踏車等奢侈品。


 


每趟父親要出航都見他行李裏帶了好多日文書籍和瓜子、餅乾等零食,我還曾很天真的問父親是否要去遠足?他解釋打完電報我就沒事做了,可以看看書。


豐衣足食的日子直過到我小學二年級,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也不敢問,隱約只知出事了,媽媽整天掉眼淚,民國四十幾年台海正處於極度緊張狀態,父親的漁船因越界遭共軍上船截走電報密碼,經呼叫我國海軍營救不果,回台卻即遭押解警總,自此身陷囹圄。依妨害軍機罪名遭起訴,求刑七年,三年半後假釋回來,已經四十歲。一切重新開始迄65歲自漁業公司業務經理退休,始終未曾聽父親提及任何對政府不滿的話語。


 


在那樣的年代民眾被以軍法審判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當然隨時代變遷冤獄獲得賠償,幾年前透過申請,政府以一筆冤獄賠償金弭補了當年的不當作為,但那種無辜及無助,多年來一直潛藏父親心深處。


 





 


           現在的他只記得我是常常幫他剪指甲的人,幫父親剪剪手指甲、腳指甲已經變成我和父親之間唯一的聯繫。他不曾在我成長過程中對我有任何特別的關注,眾多的孩子讓他不得不關心比較弱勢的--像妹妹唸書成績比較不理想、找工作比較不順利、婚姻比較不幸福。至於我,我是母親的寵兒,媽媽的最愛,關於母親與我之間,有許多許多的回憶。父親個性溫文儒雅他總說我最像母親,不只長像甚至於個性。


 



 


         從小到大寫過無數篇有關母親,卻從不曾著墨過父親,父親原來在我生命中是如此陌生而遙遠,我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去撰寫一篇父親,我想我不會停止去構思,好組織串聯起來我與父親之間的脈絡,直到我失去他以前,我會找到一個空間,好儲存對他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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